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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6章 S05E11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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焦縱從前的生活連杯苦瓜汁都不如。

他的母親吳園出身於本市最偏僻貧苦的小鎮,但她長得不錯,因緣際會又見識過大城市裏的種種繁華,便對有錢人的生活無比向往。

到了適婚年齡,吳園家裏催得緊,但吳園不樂意。可是後來有一天,她忽然同意了某戶人家的提親。當時兩家人都挺高興,因為吳園那會兒自己也挺著急結婚。可結了婚男方才發現,吳園肚子裏帶了一個小的過來。

原本可以打胎的,可錯過了最好的引產時間,吳園便留下了這個孩子。但為了名正言順地生孩子,她不得不隨意找個人嫁了。

她的丈夫焦順便無端端做了那個接盤俠。

焦順莫名當了爹,心裏自然不痛快。可他還算心善,雖然不滿,卻沒有強求吳園不生孩子。

可吳園一點也不安分,孩子生完便跑了,常年不回家,孩子便留給焦家養育。

焦家無故被擺了這麽一道,對焦縱自然不可能好到哪裏去,對這個孩子總也看不順眼。吳園父母知道了這事兒自然也是慚愧的,可也不願意養孩子,便每個月多給些生活費給焦家。

焦順便養了這孩子。

偏偏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,焦順娶了個不要臉的女人回來,還給別人養孩子的事情很快便傳開了。久而久之,焦順心裏自然不舒服,便漸漸愛上了喝酒。

他一喝酒,便會撒酒瘋,每回焦縱都被他打得渾身是傷。可第二天酒醒了,他對著焦縱又是哭,又是道歉的,誠心十足。

那時候焦縱尚小,也渴望能夠擁有一個完滿的家庭,便一次又一次的原諒。

後來,他知道自己並非焦順所生,便更是任由焦順打罵。他總覺得這是他欠焦順的。

雖然他總被焦順打罵,可焦順到底養育了他很多年,不僅供他吃穿,還送他上學念書。

只是這種打罵日子也沒過多久。

焦縱十二歲那年,焦順酗酒過度,終於一醉不醒。打理焦順後事的是焦順父母,焦縱便沈默地跪在靈堂裏。從此之後,焦順父母便再沒跟他見過。

在外浪蕩多年的吳園聽說了此事,便時不時給焦縱寄一些生活費,直到焦縱考上了大學。

這是焦縱考上大學之前的人生。

這段人生裏,作為他鄰居的陳與宋給了他不少幫助。比如:在焦順一次又一次打罵他之後帶他去醫院,或者幫他去藥店買藥給他搽藥。

比如:總是在焦縱餓肚子的時候帶著他去吃好的。那時候肯德基、麥當勞還未普遍,但陳與宋常常省下自己的零花錢,帶他前去嘗一嘗。

可焦縱沒想到,陳與宋竟然將他扒開了示眾,這簡直就是對他的又一次淩遲。

“小縱。”

焦縱的呼吸有些急促,手也有些發抖。他吐納數次,在背後溫暖的胸口傳來的有力心跳中冷靜下來。半晌,他冷笑:“陳與宋拿我當成了寫作素材。”

鄢逐也是手臂一緊,稍有些怔楞。他想過焦縱曾經活得很痛苦,卻沒想到他曾經歷的苦難有這麽這麽多。這哪裏是一個孩子能承受的。

到現在,焦縱能夠依舊保持一顆良善之心,真的是太難為他了。

這個世界給予他的,全是苦難啊!

鄢逐心疼地抱緊了焦縱,想給予他多一點、再多一點的溫暖。那些他不願輕易示人的傷疤,那些他苦苦埋藏的爛瘡,偏偏有人輕飄飄地拿個鍵盤,撕開了他所有的痛苦。

他捧在心尖尖上的人,卻被人這樣傷害。

感覺到鄢逐的難過與心疼,焦縱忽然覺得自己也不是很慘痛了。

他將手機關機扔到床頭櫃上,轉過身依舊窩在鄢逐懷裏,然後開始講起他的人生。

“陳與宋的小說是對我人生的藝術加工,其實我也沒有那麽慘。我父親雖然總是打我罵我,但他心底確實是愛我的。只能說他愛我的同時也恨我,所以才會酒醒後總是跟我懺悔。”

他的前半生便是如此了。

後來……

“後來,我考上大學,就在本市。學費說起來並不高,我暑假裏打打工,加上我母親給我的,也夠交學費了。陳與宋也想過要幫我,但我拒絕了他的幫助。

“其實他的這篇小說裏關於我和他的很多地方都是假的。他幫我買藥、搽藥,或者有時候請我吃飯,是真的,但更多時候我都拒絕了他的熱心。那時候我拒絕他的初衷是,我覺得自己沒法還清這種人情。

“大學畢業後,陳與宋想創業,缺資金。我便將自己的積蓄拿出來,給他當啟動資金。雖然不多,好歹算一份心意吧。但陳與宋似乎也沒有經商的頭腦,很快便資金鏈斷裂,可他周圍已經借不到錢了,銀行也沒法貸款,他便四處找投資人。

“他做的那個項目是什麽我忘了,但在當時其實並沒有什麽前景可言,自然也就拉不到投資。後來,他通過關系認識了費儕。費儕也不看好那個項目,但他當時跟陳與宋提出了一個條件,讓我□□。”

焦縱其實並非陳與宋公司的股東,撞見費儕全是因為陳與宋頭一回與費儕吃飯時,他去找陳與宋拿了個東西。誰知道只是那一眼,便被費儕盯上了。

對於那個條件,陳與宋不是沒有猶豫過,但最終他妥協了,為了錢。

那天下午,陳與宋找到當時正在寫論文的他,說:“阿縱,那個投資人有多難搞定,你真的不知道啊。你陪我一起去好不好?至少我被喝趴下了,你還能把我擡回家啊是不是!”

焦縱酒量尚可,又考慮到陳與宋是他朋友,他還欠了陳與宋不少人情,便去了。

那天晚上,他和陳與宋一起去了酒店。包間裏人不少,都是費儕的手下,而他最初的角色是被陳與宋保護的助理。

酒過三巡,陳與宋喝得臉都白了,不得不去衛生間先吐一吐。臨走時,他拍拍焦縱的肩膀,帶了絲懇求道:“我喝不了了。阿縱,你幫我先喝兩杯,我去去就回。”

焦縱原本已經喝了好幾杯,但他很清醒。

費儕便笑呵呵地給他倒了酒:“焦助理,陳總不行了,你來替他喝吧。喝好了,這錢我就給了。”說著,他推出一張支票。

焦縱冷笑。

但陳與宋缺錢,投資人是爸爸,管費儕怎麽裝逼,他都得給伺候對方高興了,這是他欠陳與宋的人情。便只能笑道:“費總說話算話。”

“我老費說話絕對算話!”

其實對方來的人多,縱然焦縱酒量再好,也不可能把對方全部喝趴下。但已經被趕上架子了,也就只能喝了。

他也爽快,將費儕給他的那杯酒一口悶掉,叫費儕高興得直拍手。

後來,他又喝了兩杯。

酒精竟然已經上腦。

他們喝的是白酒,焦縱的酒量絕不止幾杯酒這麽少。但那個時候,焦縱並沒有多想。而且,陳與宋回來了。

陳與宋回來便覺得他臉色不大好,便道:“阿縱,你怎麽喝這麽多?你沒醉吧?我扶你去房間休息一下?”

“費總這裏?”

“有我呢。”放過水、吐過酒、洗過臉的陳與宋清醒多了。他對著費儕抱歉道:“欸,費總,不好意思,我家阿縱喝多了,我先帶他去休息一下,馬上過來。”

費儕難得的好說話。

酒店裏就有房間。

陳與宋開了一間總統套房,帶焦縱上去了。他扶焦縱躺到床上,還幫焦縱洗了臉。他見焦縱臉頰緋紅,輕輕地摸著他的額頭安慰:“睡會吧阿縱。睡醒就好了。”

焦縱蹙眉,身體十分不舒服,一陣陣的燥熱。等陳與宋走了,他已經開始熱得冒汗,喉嚨間甚至不自覺的有□□溢出來。

他察覺到不對勁。

門開了。

焦縱咬了下舌尖,迫使自己清醒。他睜開眼,看見一個人走過來,是已經開始脫褲子的費儕。

他撐著雙臂坐起來,質問:“陳總呢?”

“陳與宋?”費儕笑得眼角的皺紋如同溝壑:“他給了我房卡就走了。”

焦縱瞬間如墜冰窖。

這中間的種種,不必彼此言明,他已了然於心。怪不得要他一個外人來陪酒,怪不得找借口去衛生間,怪不得給他開了一間總統套房。

只怪他自己識人不清,怪他自己毫無提防之心。

眼見著費儕提槍而來,焦縱又一狠心咬了口舌頭。這回他用了全力,舌頭都被他咬破了。嘴裏充滿了血腥味,巨大的疼痛又讓他更清醒了些。

他掀開被子下床,雙手攥緊了,幾乎沒有指甲的手指尖死死地掐著手心。

費儕見他下床,以為他主動獻身,立馬笑起來:“這麽主動?我喜歡。”

話落,焦縱一腳踢中了他提起的槍。

焦縱到底喝了帶料的東西,力氣其實並不大,但他蓄力只是為了這一腳。而且他再怎麽沒力氣,到底也是男人,這一腳自然是直接廢了費儕。

費儕痛呼,慘叫聲簡直響徹雲霄。他捂著傷處倒在床上,渾身冒著冷汗。

焦縱便趁機開了門。

門外站著兩個保鏢。

因為藥力,焦縱的雙腿發軟,對著兩個保鏢根本逃不了,何況費儕還在身後怒斥保鏢抓住他。

焦縱沒辦法,轉身便往窗口跑。

這是三十多層樓。

跳下去只有死路一條。

但他寧願死,也不想屈辱地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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